一进医院,急诊室外挤满了人,甚至连过道里都躺满了痛呼呻吟的病人。
一场暴风雨,添了不少被高空坠物砸得头破血流的伤员。医生忙不过来,病人们就挤在一起鬼哭狼嚎。为了早一点看病,打滚撒泼的人应有尽有。
好在邵旬之是被救护车直接送来的,不用跟伤员们抢资源。担架一抬下车,急诊的值班医生一会诊,立即将人推进了手术室。
他是肛门脱垂撕裂,引起大出血,又因为失血过多诱发了心脏病,引起晕厥,已然生命垂危。
陈阿姨不敢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,忙慌慌地给邵旬之远在英国的儿子打了电话。
沈肃拿过电话和对方说了几句,便接过医生递来的笔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陶琪知道,作为一个律师,一个和邵旬之毫无关系的人,要让他签这样一个关系重大的名字意味着什么。她紧紧握住了他冰凉的手。
深夜的手术室外安静极了,只有穿堂风来回呼啸。
三个人焦虑地等在手术室外面,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,被冷风一吹,陶琪率先打了个喷嚏。
沈肃见她坐在椅子上瑟缩了一下,心思一顿,即便是盛夏穿着湿衣服都会感冒,更何况是风雨交加的台风天。
他起身,绕出医院大厅,冒雨冲回车上,取了他放在后备厢里的浴巾。
这一趟来回,他整个人彻底湿透了,眉毛都在滴水。
陶琪惊讶地看着他,他却满不在乎地将一盒纸巾递给陈阿姨,然后变戏法似的撩起衣服,从怀里拖出一条浴巾,往陶琪头上一盖,将她整个人都裹在浴巾里,飞快地替她擦拭起头发来。
陶琪被厚实的浴巾裹着,身上立即一暖,她乖乖坐着不动,任沈肃把她的发型揉成一团鸟窝,一颗心渐渐软成春泥。
以前周允太忙,对她的好总停留在口头上,实在没有什么好叮嘱她的,就让她多喝热水。可是口头上的关怀,又怎么比得过真正无微不至的照顾呢?
没想到,这个看起来最冷肃理智的人,心思却最是细致温柔。
陶琪觉得,只要沈肃坐在她旁边,连手术室外浓重的消毒液味道都变得好闻起来。
手术一直做到凌晨一点,邵旬之才被推出来,送进病房。
医生替他清了肠,做了痔疮手术,心跳也恢复了正常。
病房里很安静,同屋的病人们都睡熟了,邵旬之侧卧在雪白的病床上,仍处于半昏迷状态。尽管手术中输了血,可是他的脸色依然蜡黄,脸上松弛的皮肉全耷拉下来,连高挺的鼻子都像是被人打了一拳,矮了下去。
一个笑眯眯的管床医生走过来叮嘱,邵旬之年纪大了,可能承受不了疼痛,医生给注射了长效麻药,效果能持续好几天。接着她就嘱咐了一大堆注意事项,让他们去办手续,领药和陪护的单人床。
沈肃和陈阿姨去办手续,陶琪便留下照看老人。
看着侧卧在床上,似乎缩水一大圈的老人,陶琪只觉唏嘘。
任你再有才华、再有地位、再风光无限,时间总会来摧折你。衰老和病痛,会把你所有的风骨与骄傲都夺走。
如果一个人老了,又失去伴侣,儿女也不在身边,该有多寂寞啊?若不是还有个尽职尽责的陈阿姨,这狂风大作的夜里,邵教授就算死在家里,也不会有人知道。
陶琪突然决定,要好好和沈肃爱一场。
也许这一次的感情,能够在风雨飘摇中开花结果。
她知道,大多数女性其实不懂得什么是爱情,因为她们眼里的爱情其实不是爱情。一个男人无条件对女人好,宠她,信用卡随便给她刷,房子写在她名下并非就是爱情。
爱情从来不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。
爱情是两个灵魂,剥掉一切世俗的外壳,赤裸相对时碰撞出的火花,是两个人因为对方而变得更加美好强大。
因为隐身防晒霜,她和沈肃摒弃了偏见,抛开贴在身上的标签,灵魂赤裸相见。
陶琪觉得,以这种方式爱上的两个人,应该能一路携手共进吧。
窗外的风雨越发猖狂,隔着病房的玻璃窗,只觉雷鸣阵阵,病房里这些脆弱的生命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吹灭。
心脏监护仪发出“哔哔啵啵”有节律的响声,偶尔监测到一两拍紊乱的心率。
陶琪只觉此刻的邵旬之,再不是往日风度翩翩的绅士,他可怜得像未来孤家寡人的她自己。
她关切地上前替昏睡的老人掖被角,想要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。
原本整齐梳在脑后的带着珍珠母光泽的白发,正蓬乱地堆在老人的头顶,灰败如乱絮。她轻轻用手指将乱蓬蓬的发往后梳理了一下,忽然,她闻到了一股令她不寒而栗的味道——烂苹果的味道。
她心中一跳,整个脊背像被冰冻住,惊痛得几乎无法直起来。
她不敢大意,忍住恶心和恐惧,又低头认真嗅闻——酸酸的带点腐败发酵的烂苹果味道,正从邵旬之的口鼻处,随着呼吸缓缓吐出。
是这个味道!陶琪一下僵在那里,呼吸间全是这令她几欲窒息的恐惧气味。
她脑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她被袭击那晚的情景。
当时她打退了戴着兜帽的黑衣人,然后逃出小巷,很快就遇到了同样穿着黑色大衣的邵旬之。
他身上刚刚喷上了4711古龙水,嘴巴里还有留兰香口气清香剂的味道。难道这一切,都是为了掩饰他身上这股陈腐的酸苹果味道?而且,凶手和他的身高看起来差不多。
这章没有结束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喜欢隐身防晒霜请大家收藏:(www.anranwx.com)隐身防晒霜安然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